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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尋亞丁的另一面風(fēng)景

甘孜日報    2017年12月15日

■紫夫

       入秋之際,亞丁景區(qū)里的溝壑山嶺已是金黃遍野了,山溪瘦水清洌,卻是載著落葉飄忽悠然。進山馬邦的鈴聲依然是蓋過了寒鳥晨鳴的清脆,丁丁當當?shù)卣鸬脴渖疑系娜~片兒顫抖不止。這個季節(jié)仍然是游客如織,且大多數(shù)是背了相機來“留此存照”的。鬧山麻雀般的熱鬧場面相比輕柔無骨般的溪流漪漣之間的區(qū)別就大明顯了,只是游客一味地去觀望那些日月經(jīng)輪恒久不變的山水景象,無暇顧及這些小細節(jié)罷了。

       在被譽為佳景路口的扎灌崩,游客的嘲聲更為顯著。站立此處,前行卻要由自己選擇了。往右去沖古寺、卓瑪拉措,觀仙乃日神山倒影湖中;卓瑪拉措位于仙乃日下方,是最接近仙乃日雪峰的地方。它的湖水直接與仙乃日的冰雪相接,沒有什么地方能如此完整而真切地感覺仙乃日雪峰帶給你的震撼。往左卻是進溝觀央邁勇神山的去處;央邁勇雪山的景觀組合十分奇妙,懸谷冰川分布在錐形雪峰的腰部,冰川之下雪線一帶三角形的倒石堆一字排開,再往下冰雪融水形成的簾狀瀑布直瀉而下,雪峰之下森林、草甸、溪流,讓人留連忘返。眼前與天相接處夏洛多吉神山豎立在沖古草甸的盡頭,拔地而起,三菱錐角峰以藍天為背景,近處巉巖、草甸、森林、流水、牛羊的映襯下別具一種神秘的美麗。對于亞丁的三座神山,通常記錄是:坐落于川西南的橫斷山脈的貢嘎嶺地區(qū),青藏高原與云貴高原交融會合的地方。由于這個地區(qū)特殊的地質(zhì)地貌和生物多樣性,從19世紀中后期,逐漸成為最吸引西方科學(xué)家眼球的地方。英國和法國的探險隊幾乎走遍橫斷山,甚至每一條溝、每一座山,但奇怪得很,從來沒有人親近過亞丁,即便他們有幾次都幾乎走進,卻最后還是和亞丁失之交臂,直到1928年的某一天,某個人,這個人就是洛克。 1926年,在探訪木里王國的途中,洛克第一次從遠處看到了亞丁雪山——貢嘎日松貢布雪山(即我們通常說的亞丁三神山)。這是他看到雪山后留下的文字:“1926年,在探訪木里王國的途中。我曾看到這座山體的一峰,巍然聳立在遠方林立的雪峰之上……”兩年后的1928年,世界因洛克了解亞丁,洛克走進亞丁就是因為兩年前那不尋常的一瞥所驅(qū)使。

      如今,我也來到這里,面對某種前行的選擇,我卻陷入了一種“孤獨”景地。這種“孤獨”不是無助的,因為我也可隨大流入山觀湖或是進溝朝山,仰或是朝拜一堆嘛呢石或是靜臥于一方草坪深吸山野的清新氣息,但我的思緒卻無法阻止地進入了一個深沉欲解的狀態(tài)。相比80多年前洛克進入這里,我們是不是來得太輕松了?據(jù)記載:當年洛克能夠如愿以償?shù)厍巴鶃喍?,得益于他和木里王的良好關(guān)系以及木里王在這個地區(qū)的巨大影響力。因為貢嘎嶺地區(qū)長期被地方豪強和土匪占據(jù)侵襲,作為外界人要想進入這個地區(qū)沒有任何生命保障。 19283月,洛克和美國國家地理協(xié)會成員來到木里,請求木里王幫助他到稻城貢嘎嶺那片雄偉的山脈進行考察。當談到考察亞丁的計劃時,木里王告訴他們,那一地區(qū)全名叫貢嘎日松貢布,根椐藏族的宗教,夏諾多吉(金剛手菩薩)、央邁勇(文殊菩薩)、仙乃日(觀音菩薩)分別住在那里的三座雄偉的雪峰之上。這三座雪山是貢嘎嶺周圍山民的山神,如果有外鄉(xiāng)人膽敢進入這個地區(qū),在被搶掠一空后會被殺掉。不過貢嘎嶺地區(qū)的匪首叫德拉什松彭,由于木里王允許他經(jīng)過自己的地盤去攻擊四川境內(nèi)的其他部落,因而關(guān)系較好。在洛克的懇求下,木里王親筆給貢嘎嶺匪首德拉什松彭寫了信,信中措辭強硬,聲明一支美國考察隊要到貢嘎日松貢布周圍科考探險,要求所有的土匪不得打擾。不久德拉什松彭回信,同意洛克一行前來考察,并保證他們的安全。洛克因此而獲得成功。那個時代的亞丁,原本就是個土匪嘯聚的山野境地,一般人真的是不易進入的了。所以,1928年下半年,洛克打算再次探訪亞丁貢嘎嶺山脈。當他們尚未步入稻城境地的途中,一個信使帶著木里王的一封信趕來,木里王在信里勸他取消計劃,因為就在洛克考察團隊前兩次對雪山進行考察后不久,大量巨大的冰雹打壞了地里的青稞,當?shù)厣矫裾J為是洛克一行惹怒了神山,這是神山發(fā)怒的信號。貢嘎嶺首匪揚言:如果洛克膽敢再次踏進他的地盤,他將不會聽從木里王的意見,搶劫并殺死他們。洛克深知強匪們的兇殘和野蠻,便接受了木里王勸告。這樣,貢嘎嶺地區(qū)再一次關(guān)閉了,洛克一行以后再也沒能到過亞丁。了解這些當年的故事,我們就不難理解這里的自然生態(tài)環(huán)境的保護得以延續(xù)下來的某種原因。

如今如我等這般實屬“游山玩水”的閑客能輕而易舉地進入亞丁,當然是得益于現(xiàn)代的交通工具以及現(xiàn)代的人工設(shè)施。這就是進入亞丁景區(qū)后讓我沉思的原因。這種“現(xiàn)代化”的介入,是對亞丁的保護還是另一種“破壞”?可能誰也不會去思考也不會去破解。這必竟是個經(jīng)濟發(fā)展的時代,發(fā)展旅游更是一種現(xiàn)實的需要。問題是軀體進入生態(tài)美景與思想進入必竟產(chǎn)生了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我意外地遇到了一行由木里陡步數(shù)天進入亞丁的現(xiàn)代探險驢友,據(jù)稱他們就是重走的當年洛克進入亞丁的老路(簡稱“洛克線”)?,F(xiàn)代絕大多數(shù)游客的進入與從前洛克的進入所使用的交通工具迥然不同(從前是步行,至多騎馬,現(xiàn)在是坐車,甚至飛機,稻城機埸已通航。)方向其實也剛好相反。我們稍稍了解一下地理就明白:眼前豎立天邊的夏洛多吉神山其實就是亞丁與木里地區(qū)的交界處。從東進入,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夏洛多吉神山,而從西邊的稻城進入,第一眼看到的則是仙乃日神山。有的事不能夠也不可能追究其因的,實質(zhì)上回到的仍然是人與自然的關(guān)系,是盡量的“保護”還是一種無奈之舉中的無意“破壞”?亞丁景區(qū)的保護措施是夠先進的了,如草甸之上的人行便橋、人工造型的樓臺回廊的精心點綴等等。我們還能有什么不安而自責(zé)的呢!

去年秋末,我的一行攝影朋友,不畏高山嚴寒,幸運地拍攝到了一組亞丁野巖羊的照片,讓我從憂思中震憾了:那是亞丁山野天寒地凍的日子,幾乎看不到更多游客的身影。野巖羊立在山林巖路上深情的回望,前赴后繼越過山溪冰流的嬌姿;那一天,他們還拍攝到了川藏高原極少有人看到的“冰虹凌空”……還生態(tài)與自然,如果人與動物能夠和諧相處,如果人與自然能夠相互理解,如果……對于亞丁的回望我的思緒瞬間洞開。

在真正的美麗面前,人是會失語的,但沉思卻不會抑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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