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報 2019年12月03日
◎陳美英
帳篷滲透在狂風(fēng)大雨中，我冷得發(fā)抖，不停地踱步取暖。雨滲進(jìn)帳篷，把我的筆記本打濕了。
來四川最邊遠(yuǎn)的石渠，做青藏牧業(yè)考察是我的主動決定。經(jīng)過相當(dāng)考驗，才適應(yīng)了這接近五千米海拔的遠(yuǎn)牧點。
我透過帳篷的窗，看到對面山坡上走著兩個人。漸近時，看到紫色藏裝，是鄰居妹妹和次長緊挨著走回來了。他們走在雨中，沒有穿雨衣?？吹剿麄?，我感到身上有了熱氣。次長回來把牛糞燒燃了，帳篷內(nèi)暖和起來。
最近的鄰居帳篷在幾分鐘路程以內(nèi)。妹妹穿的紫色藏裝我很喜歡，她為我喝停過狂叫的狗。她看到我就邀請去她家坐。和她協(xié)作曬牛糞的草姆對我表達(dá)這意思，我能意會草姆的藏語了。妹妹和她父親一句漢話都不會，我們說著對方不懂的話，為此恍然地笑。我們喝酥油茶，添了又添。妹妹把編織袋拿到灶火旁給我當(dāng)座位。他們家的東西堆在帳篷壁，碼得整齊，用布蓋著。他們家是帆布白帳篷，腳邊不及地。
他們到草姆家做酥油，老爹翻我的箱子，還有我的化妝包。他訓(xùn)斥地說了句話，我意會是東西多的意思。我拿出一瓶面霜送給妹妹，對她做手勢是擦臉的東西。她像草姆接受我送東西一樣坦然。次長和老爹說話時，語調(diào)高亢拖長，跟話少時不同。妹妹把這用眼神傳遞給我，正好我在專注地聽著次長那如同唱歌的語調(diào)，次長也注意到了，都笑。下次他們來加工酥油，笑聲重復(fù)響起。他們很容易爆發(fā)笑聲，稍微不同尋常的事情就會引發(fā)。我喝了奶茶經(jīng)常放屁，他們?nèi)绔@至寶，哈哈大笑。
其它鄰居的帳篷至少半小時路程，看起來很近。我無力去探訪，倒是不時來人。一對雙胞胎姐妹，十多歲，極其靦腆，都不正視我，只偷偷打量。一個俊朗的年輕牧民，一看我就雙眼發(fā)亮，能說幾句漢話，我不敢和他多談。會說漢話的外國人樣貌老爹，他請我明年來牧場在他家住。我因為他能聽懂我的話特別高興，他走時，我和草姆他們一起到帳篷外送他。
天天勞作也太單調(diào)了，直到一天晚上我們忙完了，次長唱起歌來。
雙手比劃邊走邊唱，我聽出他唱的藏語祝酒歌。我請草姆唱。草姆眼睛發(fā)亮，臉上泛起紅暈。唱完后他倆要我唱，我只唱得出韓紅的呀拉索一座座山那就是青藏高原，他倆鼓掌。輪到他倆唱，我不停拍手。他倆教我說一句我不懂的話，我照說，他倆壞笑。
我覺得不對勁，但是毫無辦法，不會藏語??！直到一天天過去，他們教我念會了他們的名字。
我每天記下田野筆記和生活感悟。筆記紙頁在太陽烤干后顯得稀薄輕柔，在大風(fēng)中劇烈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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