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報(bào) 2023年01月18日
◎王曉棠
劉年的詩歌自選集《世間所有的秘密》收到時(shí),正值“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的大雪天氣。
第一感覺,此書有點(diǎn)“土”。且看封面,幾行詩句,線條二三,墨淡而色簡,如小野菊一樣的鄉(xiāng)下孩子。
或是先前讀過作者的《為何生命蒼涼如水》《行吟者》等詩集,心中“有底”之故,我的期待一如往常。宋人王禹偁有云,冬宜密雪,有碎玉聲。一書在手 ,別無所求。一杯紅茶,熬夜讀完,竟已是清晨時(shí)分——“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果真是了。掩卷之際,直覺“趣”與“味”散逸書外,“悲”與“憫”充盈心間,孤獨(dú)、悲壯、欣喜。世間所有的秘密,都在水里。詩歌,讓生命與眾不同。
詩人劉年的詩,著似平淡,“我等一個(gè)人”;其實(shí)具有很強(qiáng)的畫面感,“有的人/永遠(yuǎn)都是錯(cuò)過”!這種簡單通俗的語言表達(dá),實(shí)質(zhì)在拷問了一個(gè)真實(shí)的存在,把人性隱含的豐富性和復(fù)雜性,采用了流動(dòng)意向。
在他的詩歌里,我找到了共鳴,找到了悲憫情懷。比如他在《萬年堡》中寫道:“人間像豆腐一樣善良/天地像清理過后的石磨一樣安靜”。這首詩并沒有華麗的辭藻,詩人將人間比作新磨的豆腐,安靜而孤獨(dú),非常接近生命本象,有隱晦象征,令人感懷。
又比如《動(dòng)靜賦》的第一節(jié):
“修行者,盤腿而坐/臉上,落了蒼蠅,一動(dòng)不動(dòng)/落了耳光,一動(dòng)不動(dòng)/落了唾沫,一動(dòng)不動(dòng)/狙擊手和修行者一樣
一趴就18個(gè)小時(shí)/一只蜻蜓落槍管上走了/又來了一只斑鳩,落在槍管上”。
這段詩的境界寂靜冷峭,氣勢逼人。其意境也很立體鮮明,讀之仿佛感到自己就盤腿而坐,在修行者的對面默默仰望著,看狙擊手的槍管冷光四射,自己的脖子上也冷颼颼的。
劉年說,只有“經(jīng)歷了艱辛的快樂,才值得傾訴”。詩歌是生命的藝術(shù),切膚的生活體驗(yàn)、切身的田野調(diào)查不可或缺。閉門寫作,再大的天才,都會越寫越蒼白,為了掩飾,不得不在語言上敷粉描眉畫唇噴香水,于是,越寫越虛,越寫越隔,越寫越假……”這是劉年的詩觀,也是他對生命的敬畏。
他的詩歌就像張家界的三千石峰一樣有筋有骨、自成風(fēng)流,同時(shí)又如湘西民歌一樣的清新雋永,淡淡芳香里夾雜著遠(yuǎn)古泉水的清冽,和行吟者的徜徉恣意,讓人讀來身臨其境,仿佛眼前就是那久違了的八百秀水,風(fēng)兒吹過,語言被擱淺,只有美麗、善良、忠誠,無所畏懼的味道。
行吟路上,他寫小人物,寫故鄉(xiāng),寫江河山川,寫花草鳥獸,寫荒原星空,寫親情愛情,不偽抒情,不爭吵,只專注熱忱地刻畫生命之細(xì)微,如河底的白沙,有沙的粗糲,有水的柔軟,也有隱秘的力量。
歲月悠悠,時(shí)光淡淡。再讀一遍,有那么幾行被我忽視的詩句,悄然溜到了線條之外,如鄉(xiāng)下孩子淳樸中透著一點(diǎn)兒狡黠,眼角眉梢還掛著一絲隱匿的笑意……畫面忽而靈動(dòng)起來 ,讓人想起湘西“深青”的青山,寫滿了鄉(xiāng)愁。
劉年親水,他就是這生活大海里的一尾魚。他離不開水,水,也離不開他。他把生活之水,描繪得晶瑩剔透。他有一身好水性,無論在水里,還是陸上。都能如魚得水!
世間所有的秘密,都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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