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報 2018年05月14日
◎黎大杰
一打開辦公室門,一只麻雀立馬被驚飛。
這大概是一只沒歸宿感的麻雀,誤入了我辦公室。
辦公室窗戶預(yù)留有一條不大的縫,這只麻雀是從縫中進來的。見我進門,麻雀撲棱著翅膀往透明玻璃窗上飛,這一飛,相當(dāng)于頭撞玻璃,“啪”一聲,麻雀弄出的聲響反倒嚇我一大跳。
有麻雀進屋,這已足夠讓我欣喜了。
我想,這只小麻雀肯定是從我曾經(jīng)的鄉(xiāng)村小樹林中飛進城的,我雖無法猜測出它是進城的第幾代雀孫,但我能準確判斷這是一只稚嫩的小麻雀,因為它不如其它飛進我辦公室的老麻雀老辣,見到陌生人就在屋內(nèi)盤旋著飛,飛得高,屋里人夠不著,然后再找準一個出口從容鉆出去。這只小麻雀顯然缺乏經(jīng)驗,它不敢亂飛,而是誤把透明的窗戶當(dāng)成了天空,直往上面撲,每撲一次,就碰壁一次,碰上幾次了,頭就昏了,先是在窗玻璃上方飛騰,后來慢慢就沒了力氣,往下掉,落在窗臺上,歇一下,再往上撲。
我有些心疼小麻雀了,但又不敢說你往側(cè)邊飛呀,側(cè)邊有縫呀。我怕我的聲音再次讓小麻雀受驚。飛累了的小麻雀停下來,反身驚恐地回望了我一眼,只一眼,讓我瞧出了無助。
我放下公文包,緩慢向窗臺移步,其實我是在等待小麻雀自己能找到那條隙開的小縫。但我所做這一切沒讓小麻雀增強自信,反而讓其更慌亂,窗戶被撞得啪啪響。不能讓它再無望地亂撲騰了。我伸出手,很容易就捉住了它,小麻雀在我手心亂蹬,用尖嘴啄我,我手一松,小麻雀又飛了,又在窗玻璃上撞了一次。唉,每撞一次,我心口就微疼一次,痛惜一次。這次讓我捉住就不輕意松手了,小麻雀在我手中睜著兩只異常慌亂的小眼睛蹬著我,立馬又讓我亂了方寸,我都不敢在手中欣賞這只漂亮的小麻雀了,直接拉開窗戶,攤開手掌,小麻雀“呼”一下,飛走了。我看見,它身旁有幾只老麻雀來接應(yīng),圍著小麻雀上下左右紛飛,像是安慰,也像是慶賀。
外面空間大如許,這只受驚嚇不小的小麻雀一下子飛得沒了蹤影。
在村里的歲月,我也曾上樹將稚嫩的小麻雀從窩里抓回家侍養(yǎng),給它捉蟲子吃,給它喂米飯,給它水喝,但一只都沒養(yǎng)活。后來,我在網(wǎng)上查到一些資料,說麻雀不是玩物,很多人試圖將其圈養(yǎng),但沒一人成功,失去自由的籠中麻雀成天會處于恐懼之中,不食,不睡,哀叫,最后都會死去。
麻雀是鄉(xiāng)村之靈物,那時鄉(xiāng)下到處是麻雀,莊稼地里也是,鋪天蓋地的,它們在啄食蟲子時,也糟蹋糧食。我的鄉(xiāng)親都是實誠人,他們曾錯將麻雀當(dāng)成有害之物,驅(qū)之,逐之,甚至還想滅之,但是麻雀家族興盛無比,聰明無比,它們知道田野里的稻草人都是假的,時常飛歇在上面。畢竟它們吃不了多少糧食,我的鄉(xiāng)親后來大都選擇了原諒。
一度地,麻雀在鄉(xiāng)村失蹤了。有人說,麻雀隨打工者坐火車南下了,這話或許有些道理,那些年莊稼種少了的鄉(xiāng)村,養(yǎng)不活麻雀龐大的家族,它們只得飛到異鄉(xiāng)去討生活。這下,麻雀不是又飛回來了么?生態(tài)的鄉(xiāng)村又把麻雀吸引回來了,麻雀是美麗鄉(xiāng)村的試金石,它的選擇就是我親愛的鄉(xiāng)親的選擇。
六年前,我家空調(diào)室外機里也安居有一窩麻雀,我一直想不通它們?yōu)楹我谖壹业目照{(diào)室外機上筑巢,街道上的行道樹,院子里的綠化樹不是都可以為家么?而它們卻選擇來我家,因此我將它們當(dāng)作燕子一般的靈物,不去驚動它們,讓它們順利地孵抱吧。后來我有所領(lǐng)悟,行道樹換得勤,綠化樹又低矮,都不適合安家。今年二月份,一家小麻雀銜來好多干草和枯枝,又想來我家書房預(yù)留的空調(diào)孔筑巢,我依然選擇默認,只不過空調(diào)孔太圓滑了,生不了根,弄得我書房到處是干草和枯枝,最終沒能搭成窩。
小麻雀呀,要在城里找一畝三分地搭個窩過日子還真的不是那么簡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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