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報 2018年08月14日
◎楊力
甘孜州理塘縣,迄今為止世界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海拔縣城,從成都過去,橫跨600多公里,一路要翻越二郎山、折多山、卡子拉山等,平均海拔都在4000米以上。300年前,行吟詩人倉央嘉措用美妙的筆調(diào),為理塘留下了“潔白的仙鶴,請把雙翅借給我,不飛遙遠(yuǎn)的地方,到理塘轉(zhuǎn)一轉(zhuǎn)就飛回”的優(yōu)美情歌。而今天,有許許多多援藏者,還有一路騎行至拉薩的人為了某種信念停留或穿過這里。
去年9月,去理塘參加倉央嘉措誕辰300年詩會,成都平原還是陽光普照,而到理塘的沿途已雨雪飄零,溫度降至幾度,稀薄冰涼的空氣在蒼茫的高山草原的烘托下,讓每個人心中由然升騰起對大自然的敬畏和膜拜。汽車翻山因為缺氧發(fā)出艱難的嘶吼,就是坐在車上人也感覺到累,人與車第一次變得如此“惺惺相惜”。
卡子拉山,進(jìn)入理塘的最后一座雪峰,最高海拔4800米,我們和車同時在山頂上停下來喘息。遠(yuǎn)處雪山雄奇,近處草地連綿,山鷹在更高處盤旋,而烏鴉則在近處凄厲嘶叫。不時有人推著車從我們身后默默經(jīng)過,他們?nèi)コ踢€遠(yuǎn),翻一座山尚需一天兩天,過了理塘還有無數(shù)座山峰,那鋪著雪花冷濕的背影,還有仗量“天路”時留下的無聲足印,讓人感覺到人的力量與大自然的巍峨肅穆同樣偉大。
那天,我們在山腰上還見到了一位獨自騎行的長者。他從南充過來,用了差不多七天時間,騎著他那輛好像隨時都會罷工的老式摩托,才勉強到了離理塘最近的山峰。問到目的地,雙鬢斑白的長者風(fēng)輕云淡地回答,沒有目的地,剛剛退休下來,隨便走走。
快到理塘?xí)r,我們在一個道班處小憩。旁邊坐著一個年輕人,喝著礦泉水啃著干面包,一攀談才得知,這個不到30歲的年輕人,是從成都金堂縣派駐理塘的援藏干部。他不但在縣上掛職,同時也是離縣城5公里一個叫村戈鄉(xiāng)村戈村的第一書記。他每天上下班的坐騎就是旁邊一輛自行車。在4000多米的高海拔騎車不是鬧著玩的,就是當(dāng)?shù)氐泥l(xiāng)民也很少有騎車的,相當(dāng)于憑白無故增加百余斤負(fù)重。去年一次下村途中,他突然遭遇一場不小的雨夾雪,茫茫草原無處躲藏,等趕到村上已一身冰濕。村上的藏族同胞得知后很感動,說內(nèi)地來的干部是把這兒當(dāng)家呀。有人建議每天用車接送他上下班,可被他堅決拒絕,他是來援藏的,不能添任何麻煩,即便每天的午餐他也要堅持自帶,干面包加礦泉水,很好。
見我們流露出欽佩的眼神,這個年輕人同樣風(fēng)輕云淡,他說這對一個男人來說不算什么,和他同時從金堂縣到理塘援藏的一位女性更了不起,30多歲的她剛得知有援藏計劃就主動請纓,組織上考慮她是女同志孩子又小,起初不批準(zhǔn),她就軟磨硬泡,堅決要求去高原接受磨練。后來她來到了理塘縣,在當(dāng)?shù)丨h(huán)林局掛職,每天領(lǐng)著大伙栽樹培花規(guī)劃環(huán)境,風(fēng)風(fēng)火火像個小伙子。高原地帶綠色植物不易存活,一棵樹生長100公分需要十年,而且很多花草是栽了又死死了又栽,加上高原強烈的紫外線讓她的額頭、脖子、面頰的皮膚掉了一層又一層。夜晚回到寢室,看著變樣的肌膚,她不忍自顧,半夜摸黑去200米外的衛(wèi)生間,時而被嚇得尖叫。她和孩子視頻,孩子犟著要媽媽明天回家,她微笑著講高原的趣事,轉(zhuǎn)身卻忍不住眼睛發(fā)紅,她覺得欠家里太多了,可這就是援藏者們義無反顧的選擇。
確實,理塘很美,不管是以康南地區(qū)佛教圣地聞名的長青春科爾寺,還是以賽馬會名揚四方的毛埡大草原;不管是倉央嘉措詩會的恢宏壯美,還是遠(yuǎn)方格聶神山的神圣召喚,都使得理塘成為許多人神往的地方。但是對許許多多的援藏者而言,愛上一個地方,可能有一千條理由,而愛上理塘,有一條理由最重要,那就是把理塘這片土地當(dāng)成第二故鄉(xiāng),把理塘的父老鄉(xiāng)親當(dāng)成自己的親人。
最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