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報 2023年11月05日
◎馬亞偉
天地開闊，田野浩蕩。我?guī)е鴥鹤颖甲咴诰G色的草木之間。忽然，我發(fā)現(xiàn)一只螞蚱在草叢里跳躍。我撲過去想要捉住它，它只跳躍了兩三下，我就一下把它捂在草地上，捉在了手心里。
我把6歲的兒子喚過來，小心翼翼地讓他看我手心里的螞蚱?！皩殐?，這是什么？”我興奮地問。兒子也很興奮，他忽閃著一雙小眼睛，看看螞蚱，又看看我：“蛐蛐？不是，是蜜蜂？”顯然，小家伙被這個“活物兒”給弄蒙了。我引導(dǎo)他：“好好想想，你在書上看到過，就是那本介紹小動物的書！”兒子又猜：“螞蚱？”“是螞蚱！好好看看，跟你從書上看到的一樣嗎？”“一樣?！?/span>
我在農(nóng)村長大，兒子在城里長大。我們倆對自然萬物的認(rèn)知過程是相反的。我是先認(rèn)識實物，再從書本中看到圖片；他是先看到圖片，再去比對實物。
很顯然，我的認(rèn)知過程更符合人的認(rèn)知規(guī)律，是水到渠成的過程。而生活在城里的兒子，很多時候需要借助書上的圖片來認(rèn)識世界。兒子還小，不大懂得這意味著什么。我卻覺得兒子的認(rèn)知有“紙上得來終覺淺”的無奈，而我的認(rèn)知有“絕知此事要躬行”的得意。
廣闊的田野本身就是一本精彩紛呈的大書。翻開田野的書頁，里面的內(nèi)容比百科全書還豐富。莊稼瓜果，花草樹木，蜂蝶蟲鳥，大自然的每一份創(chuàng)作都是渾然天成的。生在農(nóng)村的孩子，就像田野里的一株草一樣，生來就懂得如何與大自然打交道。我們能不費吹灰之力說出十幾種野草的名字，狗尾草、灰灰菜、蒿草、蒼耳，這些草在歲歲枯榮中陪我們長大，就像玩伴一樣親密。我們還能說出十幾種野花的名字，十幾種蟲子的名字，十幾種鳥兒的名字……與田野里的生靈們親近，是我們與生俱來的天性。我以為，即使一株貌不驚人的草，也是田野里的生靈，它們在春來秋去中榮枯，就跟我們在生活中喜怒哀樂一樣。
不僅如此，生在農(nóng)村的孩子還有不少“特異功能”。田里有一種草，跟麥子的形狀極像，不容易分辨。可即使5歲的孩子打豬草，也能憑“手感”準(zhǔn)確地把草拔下來。在田野里奔跑，即使肚子餓了，孩子們也知道哪些果實可以解燃眉之急。孩子們還知道手指劃破了用哪種草可以止血，知道哪些野花到了深秋還不凋謝，知道哪種蟲子叫多久就銷聲匿跡了，知道哪種鳥秋天要成群結(jié)隊遷徙……田野是四季流轉(zhuǎn)的舞臺，孩子們在流逝的時光中長大。
田野這本大書，每一頁都精彩之極，每一個文字都傳達著無窮的趣味和意蘊，甚至每一個標(biāo)點都有特殊的含義。翻開田野的書頁，打開一個廣闊的世界，斑斕的天地會滿足一個孩子對這個世界所有的期待和幻想。我以為，不曾在田野里奔跑過，不曾在草木蟲鳥的天堂里做過夢，是一個人一生的遺憾。
我的兒子至今無法區(qū)分韭菜和麥苗，無法區(qū)分莊稼和野草。他爸爸說：“不能區(qū)分有啥要緊的，一點也不影響生活?！笨墒?，我卻執(zhí)意要帶他回老家，只要有機會，就帶他去翻開田野的書頁。
因為多姿多彩的田野是能滋養(yǎng)人的，認(rèn)識一種生靈就破譯了造物主的一個密碼，親近一道風(fēng)景就領(lǐng)略了造物主的一份詩意。孩子的心靈，也會因此更加豐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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