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報 2024年04月18日
◎管淑平
小時候的我,不愛釣魚,卻愛抓魚。就是那種挽著褲腿,露著光溜溜的胳膊與腳丫,親身下河去抓魚。至于網兜一類的東西也不必帶上,用石頭在下游壘成小坑,堵上,站在水里,像木頭一樣一動不動,一站就是大半天。也不怕河水的冰冷刺骨,相反,聽著嘩嘩啦啦的水流聲,我的耳朵也變得滿足,眼下,只在意魚們的動向,似乎一絲風吹草動都會驚擾到它們,會讓自己撲空。這時,我還得眼睛機靈,動作靈敏,只要看到它們的身影,再迅速地雙手扎入水中,像魚鷹一樣地扎入水中,再快速合抱,一條魚就這樣被“惡魔”似的一個小男孩——我給順利逮住了!
成年后,便不能像這么野了,但捉魚的念頭總是縈繞在心里,若隱若現,以至于每每走到河邊,就想赤膊裸裎、撲通跳入河里,見到一條魚,奮力游去,然后將其抱住……當然,這些場景只能在腦海中一次次地設想了,我總不能真的那般不羈地咕嘟一聲跳進河里,這樣會驚嚇到路人的,再說了我不會游泳,萬一河水淹沒過我的嘴巴,豈不是掉入了深淵似的“漩渦”中,無法自救。
于是,想到了一種閑雅的方式,釣魚。無需繁瑣的裝備,只需一竿、一線,一鉤、一餌,便能將我?guī)胍粋€寧靜又驚喜的世界。說是寧靜,實則我的心里早已如波濤般澎湃洶涌,擔心釣竿拋出去,魚們不會理睬,那不就像一出尷尬的獨角戲,進退兩難,落得個竹籃打水的結果?
不過,我還是在水邊放好小凳、水桶,然后朝著開闊的地方撒餌、甩餌,做著簡單而又反復的“打窩”工序。果然,法子湊效,真的有幾尾魚從綠油油的湖水深處,探頭探腦地游了上來。看上去,這些魚并不是想吃餌料,而是來此試探和報信。我看出了它的機敏,于是,再次撒餌。魚們,也就這樣放松了警惕,不對,是與我建立起了信任的橋梁。
我深吸一口氣,將緊緊攥在手里的掛滿餌料的釣鉤拋出去,那微沉的釣鉤像拋物線似的在開闊的河面上空,劃出一道半圓輪廓,“咕咚”一聲,落入水中。之后,我也安心地坐在小凳上,將釣竿支起來,慢慢地等候著魚們咬鉤。似乎,時間在我落座的那一刻,按下了一個暫停鍵,眼前的水靜了,水中的魚靜了,背后的山也靜止了。等到魚了?當然不是。只是,時間更漫長了,我似乎都能清晰地聽到一分一秒流動的聲音:“滴答——滴答——”其實,我是知道的,魚是機靈的,才不會這么快咬鉤呢,它要想方設法地戲謔我一番,在遠遠地深水區(qū)域,歡快地暢游,或者見我怎么還不走,不耐煩地吐出幾個泡泡,但就不咬鉤,真叫一個急人!似乎,我精心制作的把戲,早已被它圓了吧唧的眼睛看穿了。
既然魚不愿來,那么暫時“粉轉黑”,不再關注它了!風,打在湖面,波光粼粼;眼前的山,挺拔、蒼勁,山似乎是從水里長起來的,長成了一個臃腫、笨重的大胖子。河畔的青草,細軟的泥沙,背后的綠樹,連同頭頂這片藍得誘人的天空,都在盡情地呼吸,盡情地歡鬧。從天邊,偶爾飛過的鳥雀,傳來一兩聲纖細的呢喃。不過,這對于一位正坐在水邊悠閑地等著魚們的釣夫來說,似乎是一種挑釁。每次我一人面對著這些情景時,覺得它們一幫“吃瓜群眾”,總想看看稀奇,看看熱鬧。那么,我總不能空手而歸吧,這樣是對不住這些“鐵粉”們的。
忽然,釣竿動了。一瞧,釣竿已彎成了弓狀。我知道,已有魚在吃餌了。但這時可不能將釣竿收上來,別看魚的嘴巴,厚而扁平,略微笨笨的,其實靈巧著呢。大多時候,釣線晃動時,魚只是在輕輕地吸吮,而沒有咬鉤。只有等到釣竿急忙甩動、水中泛著浪花時,就可篤定魚被釣住了。這時,收鉤,動作須輕緩,因為尖銳的釣鉤鉤住了魚嘴,若是動作過大,對魚更是一種額外的傷害。
近了,一點點地近了,直到魚兒撲騰消耗完了力氣,像個軟趴趴的皮球。這時,我才站起身,迅速用右手舉著網兜,左手小心地收著釣線。魚,就這樣被輕松地釣了上來。大抵,所有的垂釣者在伸手抄網的那一刻,眼睛里都會閃著異常興奮的光亮。
經常釣魚的朋友,對所釣的魚似乎也很挑剔。草魚、鯉魚、鱸魚,不如江中鯽魚,此外還得講究身體肥美、俊俏,這就像是一場選美大賽,任魚們紛紛展露“十八般武藝”,才能相中它,至于緣分淺薄的,這些釣者們眼睛也不會眨,取下,向著遠處的湖面一拋,魚就這樣于窮絕處又獲得生機。我覺得那些垂釣者有時也是個性分明,追求著一種美學的沖和。不過,如我這樣的凡夫俗子,當然也甭考慮那么多,釣魚就得圖個歡樂,管他大小、俊美與否,魚來,收鉤,大小都是歡喜,所謂閑趣,就是自給自足、自得其樂,而垂釣卻恰好地將這種恬淡、雅致的意趣完好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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