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報 2021年09月17日
◎葡萄
熬夜的人
像每個沒睡醒的清晨
那些高清的夢里的故事
退化成像素的影
嘲笑你曾信以為真
嘲笑你想再睡一會兒
想再見一見走失的伙伴
他們孩童般的臉和幼稚的靈魂
哪一個不比面前的白開水
更能體貼手心的冷
不敢說出的念頭
就這么失去了價碼，脫離了責(zé)任
7歲的小孩沒被失手推倒而哭泣
11歲的少年沒有因誤會而分別
23歲的損友沒有學(xué)會不顧一切的油膩
還能在所有失眠的夜里數(shù)星星
感嘆它們的美，僅僅是因為距離
像每個熬夜的凌晨
胃口發(fā)慌的人和心里發(fā)慌的人
都在期待一點點……
一點點不謀而合的共鳴
一點點不勞而獲的獎賞
或是，一點點不一樣的消息
什么都行
喝水的人
喝一口水
咽下三個月虛擲
承認(rèn)起早貪黑的人
也有一百個半分鐘空閑
直到貪睡者沉醉于肖邦的音符
也學(xué)會了漫不經(jīng)心
喝一口水
咽下六十行任務(wù)清單
對每一個精心預(yù)訂的催促
視而不見
用水淹沒它們吧
會游泳的人總會自己上岸
喝一口水
咽下一百零一個密碼
再也想不起
用哪一串字符打開昨日的渴望
一個又一個明天遮蓋了
危險的氣息
水，是你的引誘者
你起身，打水，燒水
等待它一點點放涼，或重新加熱
你喝水，在任何你不想喝的時候
然后，你弄丟了辦公室的鑰匙
好幾年沒進(jìn)去過
博物館
他們一定有過共同點
灰燼和火，奄奄一息
相互給予并盜取
那一點點不甘，攻擊一切敵意
緊緊盯著，他們用一顆好心打著壞主意
為一個例外，如此耐煩
直至被所有的墻隔離
雷雨過后，皮囊松動
某一天，沒有提過的問題有了答案
某一夜，提過的問題一再更正
發(fā)燙的燈，吸引蚊蟲
經(jīng)驗在意識中戰(zhàn)敗了
保持一致，用輕松描繪疲憊
晚飯能復(fù)制嗎？
向日葵停止生長
因為它看見，有人用兩種發(fā)色
迎接太陽
報廢的汽車
撞到?jīng)]有姓名的動物
因為它聽到，有人用兩種聲音
微笑
一直在助跑的人，把墻砸碎
一直閉嘴吃飯的人，用空氣
炫耀滿口壞牙
那些沒能進(jìn)化成人類的
是人類最好的母親
它們從沒有教壞任何一個孩子
也從不偏袒例外
那是一個莊嚴(yán)的日子
一只蚊子乘在一片雪花上歇腳
晴天里
傷口灼熱，翅膀清涼
星塵
你已經(jīng)忘了她的樣子
但從沒有忘記她對你做的事
你至今記得
那個梳著辮子的年輕老師
不情愿地分給你一片裁好的舊報紙
命運，于是開始了
紙和紙之間并沒有多大不同
不同的是你
所有小朋友
都聽話地照著美術(shù)課本
折出衣服、小狗和青蛙
只有你不滿意紙上的字
也不喜歡它的形狀和棱角
你從小就是個有要求的人
哪怕只是半小時無聊的折紙課
你也不肯敷衍
你對自己有要求，對紙也有要求
你固執(zhí)地按著自己心中的完美
撕了一個邊，又一個邊
想修整出一塊看得過去的空白
直到?jīng)]有任何一塊空白
讓你看得過去
你看到老師繞著課桌的圓
拍拍這個腦袋，又沖那個笑笑
張口閉口，都是天才、奇跡、幸福
然后，她走到你跟前
你的作品只是撕了一地紙
你為此挨了巴掌
她為此丟了飯碗
你從來沒有機(jī)會告訴她
有一些人
即使學(xué)會折一樣的衣服、小狗和青蛙
卻始終和生活保持距離
他們多數(shù)已經(jīng)領(lǐng)悟到
虛假從不在于形容它的字眼
而在于事物本身
甚至構(gòu)成我左手的原子
和構(gòu)成我右手的原子
都不屬于同一片星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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